“嘶……”
折腾一夜。
秦枳浑身疼得像被拆了重组过。
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男人,却迎上一张熟悉的脸。
怎么会是他?
看着这张脸,秦枳恍惚间回到四年前。
秦家公司破产,秦信诚和小三卷款逃往国外,身为公司法人的梁雅静不堪重负割腕自杀。
秦枳永远都忘不掉那个雨夜有多冷。
她满身是血,颤抖着拨出阎屹洲的电话。
她哭诉自己的遭遇,等来的,却是阎屹洲无情挂断电话。
秦枳收回思绪。
看向枕边男人的眼神,从惊讶到复杂,最终化作愤恨。
临走时,秦枳将身上仅有的伍佰元现金,放在了床头柜上。
走出御庭会所,她马不停蹄往家里赶。
今天是还债的日子。
秦枳忐忑地走进楼道。
债主陈亮就守在门口。
和以往不同,陈亮今天竟然静静地站在那。
没有破门而入,没有吵得街坊邻里出来看热闹,更没有带那些凶神恶煞的流氓混混逼债。
以前因为这个,她和梁雅静没少被房东驱赶,四年时间不知搬了多少次家。
秦枳警惕地上楼,踌躇道:“陈哥,我今天没有钱还给你,请你再宽限我几天,我一定会想办法还……”
秦枳话还没说完,陈亮‘扑通’一声跪在地上。
这一举动把秦枳看呆了。
“你这是……”
陈亮开始狂扇自己嘴巴:“都是我的错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……”
陈亮魔怔了似的,对自己下手特别狠。
“陈哥,你……啊!”
陈亮一把抓住秦枳的脚踝,惹得她惊呼一声。
下一秒。
陈亮一个接近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儿,顶着颗猪头,哭着央求道:“秦小姐,钱不用还了,咱们的债一笔勾销,您帮我求求情,饶了我这条贱命吧!”
“你在说什么啊?”
“秦小姐,以前是我有眼无珠,不知道您是活阎王的人,我要是知道,就算给我一百个……呃不……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难为您,我是生是死,全在您一念之间啊!”
活阎王?
陈亮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。
他看了眼来电显示,虎躯一震,颤抖着手接听。
“别烦她,滚!”
不等陈亮说话,电话已经挂断。
陈亮抬眼看看秦枳,像见了鬼似的扭头就跑,下楼时踉跄着差点滚下去。
秦枳觉得莫名其妙。
她匆匆换了身衣裳,赶往顶洽投资银行报到。
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!
李梅昨晚诱骗她去御庭会所,给她下药,险些害她被猥琐男糟蹋。
这笔账必须算一算!
秦枳气冲冲来到顶洽,还没来得及找李梅算账,迎面碰见一脸八卦的沈佳。
“吱吱,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,我怎么没听你说啊?”
秦枳蹙眉。
“我没谈恋爱。”
“鲜花和礼物都送到你工位了,竟然还藏着掖着?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,你竟然连我也不说!”
“送错了吧?”
秦枳说着走向自己的工位,远远便见到一大束火红的玫瑰。
目测足有九十九朵。
玫瑰花束旁边,还静静摆放着一个十公分见方的黑丝绒盒子。
秦枳狐疑地拿起花束,里面夹着一张卡片,卡片上是行云流水的几个字——
「好久不见,枳枳。」
熟悉的字体令秦枳心下一紧。
是阎屹洲……
看着这捧红艳似火的玫瑰,秦枳莫名想起梁雅静浑身是血的画面,惊的扔掉手里花束。
她稳了稳心神,转而拿起黑丝绒盒子。
盒盖翻开的一瞬,钻石璀璨夺目的火彩迸射而出。
晃了人的眼。
“哇好大颗的粉钻手链!”沈佳顿时惊呼出声,“我知道这个牌子,这款手链貌似全世界只有一条!吱吱,这份礼物貌似有钱也很难买到。你男朋友到底什么来头啊?”
她曾对一贫如洗的阎屹洲说,自己不喜欢廉价的礼物。
阎屹洲已今非昔比,她也不再是秦氏集团大小姐。
所以……
他在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吗?
“吱吱,收到礼物应该开心才对啊,你干嘛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?”
秦枳收回思绪,连忙转开话题:“有没有看见李梅?”
“从今天早上就没见到她。”
难道李梅知道自己的计划没成功,不敢来顶洽面对她?
思绪间。
耳边传来一阵高跟鞋与地面的撞击声。
总监林静来到跟前,将一份文件扔在办公桌上。
“秦枳,看来顶洽这种小地方,很快就容不下你这只金凤凰了。”
秦枳微怔。
林静又说道:“这是九天的M&Acase,对方点名由你负责。”
九天并购案?
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案子。
因为这个,她才被李梅陷害,虽逃过猥琐男,却阴差阳错从阎屹洲床上醒来。
林静目光落在鲜花与手链上。
表情耐人寻味。
“这是办公室,不是炫耀物质的场所,靠出卖肉体达成目的,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你说呢秦枳?”
沈佳忙在一旁打抱不平:“林总监,这话就过分了,你怎么知道我们吱吱不是凭实力?”
林静轻蔑一笑。
“你觉得她有什么实力,值得让享誉全球的九天集团亚太区负责人,点名合作?”
“那也是我们吱吱有实力,有本事你也让人家点名啊?”
“你……”
秦枳蓦地从座椅上起身。
眼神凌厉地看着林静:“林总监,我不认为你坐在这个位置上,就可以随意践踏员工尊严,这番话只会显得你粗鄙且狭隘。其次,我并没有答应接手这个并购案。”
沈佳神色一惊。
“吱吱,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?”
秦枳随即拿起并购案文件递给林静。
“林总监,我资历尚浅,这么重要的任务恐怕无法胜任,你还是交给有资历的人去做吧。”
林静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业内所有投行人挤破头都拿不到的资源,秦枳竟然就这么拱手送人?
“秦枳,你在开玩笑吗?”
“吱吱,你可别犯傻啊!”
秦枳并不在意林静说什么。
只因她在听说九天集团有意收购公司的时候,就已经做足了功课。
九天集团总部在海外,由阎氏家族掌控。
此前主要经营海外产业,不久前才进军亚太地区。
新上任的总裁很神秘,没人有幸见过,但他狠辣的手段在业内家喻户晓,被人称为活阎王。
这与陈亮提到的活阎王不谋而合。
加之这全球仅此一条的手链,秦枳越发觉得,阎屹洲就是九天集团亚太区总裁。
“我心意已决!”
秦枳捧起玫瑰花束,拿起黑丝绒盒子,不顾林静与沈佳诧异的目光,径自往外走。
站在走廊里,她拿出手机,熟练地输入一串号码。
“阎屹洲,我们见一面。”
“今晚八点,御庭会所。”
晚上7:50。
秦枳手捧玫瑰花束,来到御庭商务会所套房门外。
这是她昨晚住过的房间。
再次回到这里,心情五味杂陈,像是被搅乱的一锅粥。
昨晚的事依稀记得。
如果一早知道对方是阎屹洲,她绝对不会借着药力那么做。
秦枳深吸口气。
走进门一瞬,表情里所有复杂情绪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是从容不迫。
像来谈业务。
时隔四年,秦枳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打量着眼前男人。
他外表几乎没什么变化。
偏浅的肤色衬得嘴唇异常红润,身形也还是清清瘦瘦,一副营养不良、病恹恹的样子。
记得上学那会儿,姜茶茶开玩笑说他像吸血鬼。
女同学们背地里议论,阎屹洲要真是吸血鬼,他会把初拥给谁?
阎屹洲此刻坐在单人沙发上,翘着二郎腿,双手环胸,整个身子倚在靠背上。
说不出的懒散。
可即便如此,依旧掩饰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。
更像吸血鬼了。
目光相撞,秦枳见到那双墨眸里的攻击性,为之一振。
初遇时,他就是这样。
后来相处三年多,他面对秦枳大多时候,像是被驯化后失去野性的狼,带着点宠物犬的温顺。
此时,他像是对主人失去信任的宠物。
“坐。”
秦枳从包里拿出黑丝绒盒子,与花束一起放在茶几上。
不经意瞥见旁边的五百块钱。
秦枳不动声色。
落座。
对阎屹洲说道:“礼物太贵重,我不能收。”
阎屹洲拧眉。
四年不见,她竟如此生分,言语客套的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人。
“不收贵的……”阎屹洲作思考状,轻笑着,“难道要收廉价的?”
他果然是在羞辱她。
秦枳强压着火气说:“昨晚是个意外,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”
当没发生……
果然她清醒后,又变成讨厌他的样子。
阎屹洲墨眸微眯,压下心底不甘,目光扫了眼茶几上的五百块钱。
“我的一晚不止这个价。”